1645 非人之躯(1 / 3)
高川无法定位自己的具体位置,他只是认知到了自己位于“内部”,而这个“内部”究竟是在三仙岛的哪一段,亦或者是不是在正常意义上的三仙岛上,全都无法确定。因为,关于这个“内部”的判断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参照物高川来到这里,不仅仅是方式上的奇特,更在于此时所在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标识物。
这是一个仿佛被透明玻璃笼罩的空间,只有大约一百平方米大小这个体积远远小于之前所观测到的三仙岛的外表规模透明层之外就是黄色的海水,无数手臂拍打着玻璃般的罩子,它们是如此接近,仿佛除了这片被透明层包围的空间之外,其余的空间都已经被它们侵蚀,而另一方面,高川却十分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倘若这片空间就位于三仙岛的“内部”,那么,从眼前所见之景来按照常识判断,可以得出“三仙岛已经被黄色海水渗透,仅仅留下这片一百平方大小的区域”这个结论,但是,高川的直觉所得出的结论和这个常识上的结论大相径庭。
直觉感受和眼见之事物的矛盾,让高川无法彻底理解自身的处境究竟是好还是坏。
而且,他除了“认知自己正处于这么一种状态处于这么一个环境中”之外,什么都做不到。更确切地说,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操作。
倒吊者的高川悬浮在半空,正好位于这个横截面一百平方米的正立方体空间的中心。说是“倒吊”,但也不过是他的一种感觉而已,同样没有明确的参照物和重力感,去对应所谓的上下左右。如果不是这么一种感觉告诉他,自己正处于“倒吊”的状态,那么,实际上,他也可以认为自己是正立的。
与其说,“倒吊”这个认知突然就从他的意识中浮现,不如说,是义体得出的结论并非是通过大脑进行判断,而是义体认为如此,更进一步去描述这种认知,高川觉得,就仿佛有一个无法看到却切实存在的信息源,将这部分认知的相关资讯灌输到义体中。
控制义体的不是自己,而是别的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高川下意识去追寻这个看不见却可以感受到的东西,并觉得它定然无比庞大,庞大到了自己其实就位于其内部,却无法从整体上去看清楚。正如中央公国的诗句: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
高川认为,这个无比庞大的,接管了义体的东西,就是三仙岛,而这样的认知,也是他认为自身就在三仙岛内部的重要证据。
义体正在更深入地成为三仙岛的一部分。高川身躯的百分之六十已经义体化,在这个比例数值上,也可以认为高川正在融入三仙岛。
不是三仙岛成为义体的一部分,也不是作为两个互不统属的物体之间的紧密联动,而是义体成为了三仙岛的一个核心部件。本来不需要义体也能自行运转的三仙岛,在和义体融合后,以聚变的方式产生某种变化。这是高川不需要理智分析推理,就能够得到的答案。这是让人难以生出怀疑情绪的答案,就仿佛自己天然可以接受这样的答案,并视之为理所当然。就如同对信徒说“神明是存在的”,而信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根本没有必要说出来的事实。
保持在倒吊状态的高川,觉得自己的思维和感知,正在从一个超乎寻常的渠道,前往一个既定的领域,在这个过程中,有一条极为明确的,不知道为何存在的轨迹。明明可以产生更多的想法,无论那是逻辑的还是荒谬的,却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所有的想法都被约束在这么一条轨迹上,进而让那些发散的,不明确的想法变得凝聚起来,并且,必然得到同一个认知,同一个结论。
是的,高川不由得想:在这一刻,自己就像是被“注定”了一样注定了一定会这么思考,这么行动,好似融液被倒入一个精巧的铸模,将被塑造成成一个事先被规划好的模样。
高川觉得在正常情况下,自己一定会做出反抗,然而,此时的他哪怕想着“反抗”这个词,也没有足够强烈的意向,更可怕的是,他察觉到,自己可以洞悉这样的变化,却不想做出相应的改变。
倒吊的高川悬空于没有任何着力点的立方体中心,外界对自身产生的作用力仿佛都消失了,连气压也是平均而毫无变化的,力和力被抵消后,高川只能以这么一种停滞的姿态,存在于立方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