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4 注射(1 / 4)
阮黎医生之前说过,她已经对研讨会的内部冲突有所预感,并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她要求我随时待命,现在她发来的短信,就是这方面的内容。≥要避开风暴中心,离开这个半岛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按照那些船员的说法,随着时间推移,半岛附近的气候会越来越糟糕,航运基本上都会暂停。也就意味着,除非现在就走人,否则,在过一段时间,或许就是今天之后,于正常情况下,想要从河道坐船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另一条离岛的路线则是从半岛进入内陆,但精神病院的范围同样横跨这条路线,并且有诸多不妙的传闻,都是发生在暴风雨天气下的这条路线上,哪怕不从神秘学的角度去看待,这条路线也有可能隐藏着某些致命的秘密,所以才会出现那些传闻,无疑也是十分危险的。
阮黎医生虽然也是研讨会的一员,但半岛精神病院却不处于她的管理下,而她和研讨会内部其他成员的关系,如今看起来,也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和睦。更何况,研讨会如今正在向末日真理教倾斜,在双方的理念有所冲突的情况下,吃亏的当然不可能是占据本地地利优势的那些人。
现在,阮黎医生和玛索的情况,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与虎谋皮,然而,对于阮黎医生来说,却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玛索也同样需要研讨会方面的救治——阮黎医生在短信中,严肃地提醒了我这一点。玛索和我一样,都是病人,而且,她的病情和我的病情并不完全相同,讳疾忌医只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玛索医生是基于这个世界的角度去看待玛索的情况。而我看待玛索的角度,虽然稍微有些不同,但是,以玛索医生的说法进一步延伸,也是可以从其他角度,证明“玛索暂时还不能离开半岛精神病院”这一点。
我当然有想过。立刻强行带走阮黎医生和玛索,而不去理会其他任何情况。但已经有许多征召、暗示和线索摆在我的面前,如果我这么做了,是无法挽救任何人的。阮黎医生在这个世界上,充当着重要的角色,倘若这是一个注定的故事,那么,她便是推动故事情节进入下一章节的线索,只有书写故事的人。才能彻底斩断她的命运,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让她不去做那些拥有特定意义的事情。很显然,我并不是书写故事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哪怕我强行把阮黎医生囚禁并带离,也只无法切断她对这个世界的末日进程的影响。
我每一次做出继续留在这里。观测情况发展,以插手其中的决定。都不免会想到,一开始就阻止阮黎医生来这儿,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之后的那些事情。但最后的答案,总是让人感到无奈。如果我和阮黎医生没有来参与这个研讨会,就无法察觉到,玛索会是例诊病人之一。当然就更无法对她伸出援手。而在和玛索见面的时候,玛索已经接受了研讨会的新药,这已经足以成为,我无法强行将她带走的理由之一。
和过去的末日幻境中一样,我深刻感受到。自身一直被置于一条连锁的因果中,有一种冥冥中的命运,对整个世界表露出恶意。而自己所做的一切,无论初衷如何,都只是在推动这种恶性的发展。这无关于“有没有力量打破命运”,而仅仅是因为“哪怕拥有力量,也只是命运使然”。
对神秘专家来说,这是最为让人感到沮丧的感觉,也是最危险的状态。诸多神秘专家,都是在这种状态下,最终放弃了挣扎。
我也有数次,被这庞大而恶性的命运感所捕获,就如同现在一样。但是,我还能写日记,当我将这一切写成故事的时候,我就能以一种遗世独立的角度,去看待故事中的自己,去观测那个“高川”正在面对的命运。每当我这么做了之后,也总是可以恢复平静。
这个晚上,我也是这么做的,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我打开记事本,写下噩梦中的见闻,和苏醒后的心情,而这一章节,也一如既往地晦涩、阴暗、充满了扭曲的味道。而哪怕以高高在上的“作者”的角度,我也无从分辨,故事中的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
窗外的雨势更大了,黑暗也愈加深沉。我为床上的女病人盖上毯子,提起自制的简陋工具,打开房门离开。
按照短信中的指示,我走进雨幕中,来到距离病栋百米外的一处树下,用工具挖开潮湿的地面。花了大约一分钟左右,挖出了一个手提箱。我不清楚,阮黎医生是在什么时候埋下这个手提箱,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将之交接到我的手中,不过,我信任阮黎医生,也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有某种原因,而如果我不按照她的方法做,就有可能破坏她的计划,乃至于让她陷于危险当中。
也许,这些从我的角度来看十分多余的动作,对他人来说,就是成功的必要步骤。出于这样的想法,我从来都不用强硬的态度,去干涉他人的决定。除非,事情在我看来,已经变得无可挽回。
雨水打在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粘腻感,就像是雨水不干净,让皮肤产生了过敏反应。我全身上下都被淋湿了,病人服紧贴着肌肤,不是很舒服,但我可以感觉到,自己没有任何怨言。我平静地将坑洞掩埋,提着手提箱回到自己的房间,我重新洗了个澡,才坐在桌前,将箱子打开。
里面又是一管管的药剂,全都是溶液型的药剂,瓶口经过特殊工艺的密封,瓶盖部分拥有快速注射的针孔设计。每一管药剂,大小都是拇指大的体积,通体呈粉红色。除了颜色之外,包装已经和记忆中末日真理教的“乐园”十分近似。
这些药剂,不是给我试用的,而是给其他服用研讨会新药的病人们注射的。它的用途不详。阮黎医生没有细说,但大概是会针对新药产生新的反应,当然,也会因为病人具体情况的差别,产生一些副作用。理论上,玛索也是可以注射的。阮黎医生在加密过的短信里提到。我可以选择用药的病人,但是自身却绝对不能进行注射。
至于那些病人们被注射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阮黎医生并没有提及。她只是暗示,一定会发生一些变化,而这些变化,究竟是好的居多,还是坏的居多,即便阮黎医生自己也无法肯定。因为,它所产生的效果,由病人自身的情况所决定。但是,“出现变化”本身,就是阮黎医生所需要的。
我大致数了一下,这一个手提箱里的药剂数量,绝对不可能给每一个服用了新药的病人们都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