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6 噩梦之城(2 / 3)
我的世界末日故事,让阮黎医生认为,现在的我是以一种负面的态度和视角去看待周遭现实的——如果我说,周遭的一切都只是幻境,就连眼前的阮黎医生,也只是意识态的幻影,那自然更证明我的精神病态之严重性。
我的立场,我的认知,让我无法反驳阮黎医生。我和阮黎医生的“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这真是我进入这个中继器世界以来,最为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故。
“在你可以接受现实以前,我希望你不要随便乱跑,明白吗?”阮黎医生严肃地说:“你和外界的疏离感、隔阂感乃至于排斥感,会让你产生幻觉,那些幻觉会让你陷入不得不使用暴力的情况。也许在你的眼中,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其他人看你的时候,可不会觉得正常。”
阮黎医生说得很有道理,我根本无言以对。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错误,那也只是对“世界常识”的认知和我存在分歧。可我却偏生无法肯定,若此时在她面前展现魔纹力量,会否改变她的想法。这个想法在浮现脑海的时候就被下意识否决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么做没用,到底为什么会没用,相信直觉的我终究还是没有尝试。
时间快到夜间零时,一系列的诊疗消耗的并不是体力,而是精神,无论我还是阮黎医生,都真的感到了疲倦。
“安心睡一觉吧,阿川。”阮黎医生收拾好资料,推开书房门走出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病情有些反复,但过去不也一一解决了吗?这一次也一样。”
我端坐在椅子上,直到阮黎医生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才起身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中。打开电脑,立刻收到许多邮件通知,很大一部分来自咲夜、八景、富江和左川,不过,并没有特别重要的消息。我随便回复了,就躺在上,脑海中仿佛有许多东西在转动,可是它们是透明的,模糊的,没个正形,如同云雾一样,试图捕捉的时候就会消散,又在另一处悄然汇聚。
被这些不明白却存在的想法包裹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现下何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有点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阶梯上。向上看不到头,向下也看不到尾,漫长的阶梯只有两米宽,两侧之外是幽深而空虚的黑暗,一条条红色的方向箭头涂抹在阶梯中心线上,就像是刚刷上去,用了很浓的颜料,还没有干涸。
方向箭头就像是在告诉我,向下走。我没有考虑是否应该这么做,身体已经动起来,向下走。仿佛用了很长时间,我又清醒了一些,突然明白,自己正在做梦。而当我产生“梦”这个意识时,所有阻碍我思考的迷雾,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吹散了。我这才陡然发现,这条无头无尾的漫长阶梯上,弥漫着灰色的雾气。这些灰雾如同泉水一样,仅仅漫过膝盖的位置,却相当深浓。
这是一次异常,虽然无法判断,是不是由中继器防御机制引起的,会否是“神秘”扩散,与电子恶魔有关的神秘现象,但是,自己身处在一个以“意识态”为主要表现方式的异常中,却是可以肯定的事情。而且,从过去的经验来看,以“梦”为主体的意识态表现,往往都会演变成噩梦,尤其在涉及这种深浓的灰雾现象的情况下,更是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状况,例如无法用理性认知去解释的灵异现象之类。
这种异常环境,往往会让接触者在短时间内就产生大量的负面情绪,突如其来的危险,会让接触者根本来不及做好准备,而且,要达到特定的要求——这个要求也往往是不具备逻辑性的——才能脱离,如果运气好的话,唯一能让人感到安慰的是,这种噩梦不会一次就出现“梦中的死亡反映到现实中”的情况,也就是说,在噩梦里死个两三次,并不会产生无可挽回的结果。
这次噩梦,到底是针对我个人,亦或者,是一种波及更大范围的异常?我这么想的时候,看似没有尽头的阶梯前方出现了光亮。
我走进光亮中,眼前一片刺眼的白芒,等到这光芒消却后,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灰暗破败的城市场景。灰暗并不单单指光线,尽管头顶上方一直阴云密布,感觉不到阳光的热量,但更凸显这份灰暗的,是一种从气味、视觉、感受、声音等等感官因素散发出来的气氛。街道很安静,就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往,风吹过的时候,飞扬的纸屑,翻滚的垃圾桶,让人深刻感受到这里的衰败,阴影大片大片地笼罩了建筑,但即便是看不到的黑暗中,也是一片空荡,并不存在过去在噩梦中,时常出现的“被什么东西窥视”的感觉,只让人觉得,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因为空荡,因为寂静,所以当有声息响动时,哪怕是轻微的,也变得尤其响亮,而这种响声是空洞的,一点恶意都不存在,也不存在其他的任何刻意激起情绪的东西。没有人会因为在这寂静中陡然的响声感到害怕,因为,它本就不存在任何遐想的空间。可就是这种空虚,让我感觉到,内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膨胀,那东西过去一直深藏在脑海的最深处,是被本能遗忘的部分,就如同要填满外界的空虚般,它正在浮动,上升,要撑破我的脑袋,一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