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完全燃烧(2 / 5)
照片上是女孩的半身像,穿着天蓝色的病服,背景是测量身高的标线,就像是犯人一样,脸色不知道该说是平静还是木然。这张照片除了明确证实她的相貌之外,并没有透露出更多的信息,甚至没有留下照相日期。
的确是系色,不是末日世界里的系色,而是在这个“现实世界”中,只存在于我的梦中和依稀的记忆里的系色。迄今为止,除了真江之外,存在于两个不同世界,却拥有同一个名字的女孩们仍旧是如此泾渭分明。
每次看到宿舍隔壁房间的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人,都让我感到一种违和感,那是一种“被割裂”的感觉,那里存在的并非真正的本人,而是本人的一部分东西,因为不完整而变得陌生,并因此让人心生悲痛。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渐渐适应这样的感觉,但是当我看到系色的照片时,那样的感觉却如撞在礁石上的海浪,猛然将我打了个晕眩。激烈的情感从我的灵魂深处喷涌出来,让我不自禁双目湿润,手指颤抖。我分不清这份感情有多少是来自怜悯、感同身受和同病相怜,亦或是过去的“高川”残留的记忆和情感,但它就是如此迅烈,我第一眼就感觉到了,照片里的系色并非“被割裂”,而是“即将割裂”。
我在她身上体味到相同的痛苦,从她木然的表情中看到我自己的影子。曾经的“高川”也是这般吗?未来的“高川”,也会是像她这般吗?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燃烧,自从我做了那个和真江交换眼球的梦,那种快要融化,细胞在扭曲,dna的螺旋被搅拌,被塞入异物,血液在沸腾的感觉就一直在滋扰着我,让我不得半点安息,觉得自己随时会崩溃。这份痛苦带给我力量,我过去一直很好地承载了它,现在它正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深刻,似乎要烙印进我的灵魂中,生生世世都伴随而去。
即便脑中快要被痛苦烧成空白,但是那个想法却如同被煅烧掉杂质。
我想救她们,真的好想,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无论是变成杀人狂也好,变成精神病也好,哪怕是万劫不复,化为灰烬。
既然“拯救”是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的“高川”存在的使命,如果过去的“高川”之所以消失,是因为他为了这个使命,为了看到达成使命的希望而燃烧了自己的生命,那么,现在也请燃烧我的生命吧。
我感受到时间是如此紧迫,我的身体正在发生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崩溃,我不愿意让他人看到我那凄惨的模样,更不愿意虚弱的自己在这里被打倒。我强忍着剧痛,向神秘人头领伸出手,用最压抑的声音说:“给我。”
神秘人头领笑了,他说:“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我们有一个计划,可以帮你带走系色。我们承诺,不会对你们做任何不人道的行为。一切实验将会以你们的意愿为优先考虑迹象,你只需要……”
“给我!”我打断了他的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是负伤又耐不住饥饿的老虎。
神秘人头领和我对视了几秒钟,就在我打算用强的时候,他打了个响指,后方一名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将一份资料袋递给他。他将系色的照片塞进资料袋里,隔着几步远将纸袋扔过来。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你在安德医生的计划中没有未来。”神秘人头领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拾起资料袋,快步朝后门走去,只听到他在身后用沉稳的声音继续说:“我们的计划很快就会实施,那是你唯一离开这座岛的机会。如果你想救出那个女孩,请务必考虑一下。”
“我知道什么才是我需要的机会。”我沙哑地回了一句,“我需要的东西,你们永远无法给我。”
说罢,我再不理会这些人,快步钻入夜幕之中。
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的手脚好似不是自己的,我的耳朵只能听到一种哗哗的声音,不是风声,倒像是河流和海浪。我机械地在夜风中奔跑,甚至不知道是否被其他巡夜的保安发现。我唯一知道的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我,我觉得自己就好似变成了一个幽灵,四周的物质,石头也好,水泥也号,玻璃也好,钢铁也好,树木也好,都变得如同一层半透明的,仿佛能够任意穿透的背景。
我不明白,“现实”到底怎么了?在这个时候,我甚至不觉得自己是在“现实”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