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迷糊糊的童年 五（1 / 1）

或许是受的委屈太多，又或许是压抑得太厉害，在六年级的时候晓玥的性格大变。她的脾气变得很坏，只要觉得有人侵犯到她的利益，就会立刻表现出不配合。她对生活的态度变得很悲观，那时候的她最喜欢问同学一个问题“如果有下辈子，你还当人吗？”在学习上，她失去了兴趣，没有了斗志，变得很被动，不想动脑子，不想动笔，更不想说话，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幻想着下辈子再也不当人了。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莫名其妙地变得很自负，而且成绩越差就越自负。就连她以前最喜欢的数学老师如今在她心里也变得讨厌，她责怪数学老师偏心。因为自从她的成绩下降之后，数学老师就不再喜欢她，转而喜欢其他成绩好的学生了。这导致她更加地悲观。

随着年龄的长大，她的自我意识增强，就更加觉得结巴是一件丢人的事。她曾经非常努力地矫正这个毛病，比如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先在心里把要说的话复述一遍，看电视的时候学习里边人的说话方式，说话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等，但终究是徒劳。这使她萌生出老天对她不公的念头，她就愈发自暴自弃，成绩就越差。

晓玥的厌学就是从六年级开始的，正好那一年开家长会，因为她的成绩不在前十名里，所以没能获得小红花。因为家长会上有一个环节是获得小红花的学生亲手为家长戴在胸前，这样不仅学生感到光荣，家长也觉得很骄傲。家长会前晓玥的爸爸就问她有没有获得小红花，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决定让晓玥的妈妈出席家长会。虽然她的爸爸嘴上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行为就已经将自己的心思暴露无疑了。晓玥的爸爸好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的事，他绝不会干。

晓玥心里很自责，如果是一年级至五年级中任何一年开家长会，她一定可以亲手为父亲戴上光荣的小红花，可为什么偏偏是六年级。很多年以后她还记得妈妈走着去开家长会时的那一幕。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妈妈还留着长头发，她为了去开家长会特地临时洗了头，头发还没有干，就急匆匆地用皮筋绑起来垂在后面。和她结伴一起去开家长会的是汪豪的妈妈，汪豪家就在晓玥家的南边，两家挨着。一想到家长会上儿子要给自己戴上小红花，并且自己旁边这位没有小红花戴，汪豪的妈妈此刻仿佛人生达到了高潮，笑声不绝与耳。面对此情此景，晓玥不敢想象妈妈内心有多么痛苦。

家长会结束，晓玥的妈妈还是和汪豪的妈妈一起回来。汪豪的妈妈手里拿着小红花，脸上每一条皱纹都笑开了花。晓玥的妈妈也在笑，不过是强颜欢笑。晓玥的妈妈回到家并没有说什么，还是像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家长会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晓玥知道，在她的内心里永远都不会过去。

成绩的退步让晓玥体会到了世态炎凉，原来小学生也是一群很现实的人。晓玥从来没有拉帮结派、组建小团体的想法，她也从来没有要团结这个、远离那个或者打压别人的想法，谁主动跟她接近，她就跟谁玩，她在交朋友上不喜欢主动，这也跟她有语言障碍有关。以前成绩好的时候，会有很多成绩好、很优秀的同学主动和她说话、和她成为朋友，所以她那时候的朋友圈层都是些优秀的人，和她们（那时候一般都是男生和男生玩，女生和女生玩玩相处得也很和谐。可是，自从晓玥的成绩退步了，那些人就不再主动和她玩了。晓玥发现身边的朋友全换了，现在每天与她相处的、和她说话的变成了成绩中等的和中等偏下的学生。是啊，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身边的就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座位也变得很靠后，在倒数第二排。她的同桌是个男生，一个成绩极差、卫生极差、人品极差的男生，晓玥还亲眼见过他吃鼻屎，而且还经常受他的欺负。和他同桌的日子使晓玥心力交瘁。只可惜那时的晓玥还没有学会反思，还不懂得通过改善自己去改善环境。她只知道幻想如果下辈子不当人，就不会有这种痛苦了。所以此种痛苦持续到这一学年结束。这种痛苦的经历也没有给她经验和教训，而是让她更加的绝望。因为这种经历告诉她，她还可以这样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