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尺素传吉,盼今夕为来世(1 / 4)
是耶?非耶?
梦欤?幻欤?
回首望见那满屋月光中盈盈的笑靥、浅浅的娥眉,一霎时醒言以为身在梦间!
“雪宜……”
相见时节,纵有万语千言,却不敢说出一个音节;曾在心里梦里叫了那么多次的名字,待真个觌面,却只是屏住呼吸,不敢泄漏一丝声气,怕美梦醒来。醒言不敢作声,也期望万籁俱寂,屋外的清风暂停,草间的夏虫住了歌唱,所有的一切都安静,好让他这美梦安然完续。
这时,静夜无声,月光盈眉,洁白的月华将那娇柔的女子映得更加妩媚,却也变得更不真实,如真似幻,若梦还真。当堂主呆住时,那华容婀娜的女子也愣住,气若幽兰,含辞未吐,纵有满怀话儿要倾诉,迎上这久违的目光,便一切凝住,芳心空白,浑不知该如何自处。
相顾无言,只剩泪华盈目;万籁俱息,惟有月光飞舞。这样忘怀天地的静谧中,有人心中一种相思情意,却如洪水般急速积蓄,到最后终于听得那一声熟悉的羞怯的哽咽的“堂主”,便如雷击电轰,理智的堤岸瞬时崩溃,满腹的相思意儿倾泄而出,还没等想到该怎么做时,身躯已如旋风般奔出,将那暗香盈袖的娇躯一把揽过!
“初未试愁那是泪,每浑疑梦奈余香”——当温香入怀时醒言已是头晕目眩,脚下一绊,差点晕倒。当发觉柔润如兰的女孩儿真个揽抱满怀时,那脑中“嗡”的一声巨响,恍惚觉得自己已怀抱了整个世界;一千只极乐鸟开始在耳畔歌唱,一万点晶莹的萤火开始在眼前闪亮,从心底迸发出的灿烂光明从眼前的斗室中向外扩散,刹那间整个夜空都被点亮。星同笑,月同欢,山川沸腾,草木欢唱,无数的鲜花飞起围着他和她旋转,整个天地变成了动荡的波澜,随着自己欢畅的心儿一起摇荡!
到这时,醒言才觉得自己以前多么可笑。自己体察了天心了?自己悟通了自然了?只有到这时他觉得从前多么虚妄,什么是极命天心?什么是欢乐自然?自己知道什么是夏蝉瞥见第一缕阳光的喜悦?知道什么是绿禾承接第一场春雨的欢畅?只有像自己此时这秀感同身受,才能对它们真正体察!
了然明悟,欢欣至极,那身躯忽变得虚无,仿如自己是万古轻羽、沧海一粟,轻飘飘地沉浮,随风上下,遨游。自此他又觉得自己说了很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只记得最终如同醉酒,在满室月光的海洋中沉堕,迎着水底那一抹动人的温柔,义无反顾地坠落……
当醒言再次清醒过来时,已到了第二天早上。睁开眼,便见那明亮的阳光铺满窗台,窗外传来一声短一声长的鸟叫,看来已是日上三竿。
“奇怪……”
一觉眠迟,昏然醒来,醒言便觉得有些奇怪。从榻上坐起来,摇了摇脑袋,抚了抚额头,他心中疑道:
“奇怪,怎如昨晚喝醉一般?记得昨夜只是读书太晚,匆匆,好像还做了一轮美梦……咦?!”
正想到这,醒言朝四处随便望望。这一望,却忽然发现有些异样。自己印象中,昨晚并没脱衫,此刻低头一望,却见自己身上只穿着月白衬衣衬裤。再看看床前,那双青萝芒鞋对齐着摆在地上,丝毫不像自己惯常胡乱踢掉的模样。再回头一望,正见昨天穿的那套青衫道袍此刻整整齐齐放在榻旁藤竹衣架上!
“不可能……”
张大堂主不拘小节,哪回睡觉前会安安分分费力劳神地去叠放脱去的衣裳?
“一定有人来过!难道……”
沐浴在上午的阳光中,四海堂主思绪翻腾,呆呆地坐在床边出神,似乎想到点什么,却又不敢确认。正踌躇间,忽然听到窗外似乎有什么声响——
“谁?”
这一下醒言不再迟疑,弹身而起,“噌”地一下蹿出穿出门扉,跳到那屋前的石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