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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持续而诡异地恶化了下去,在全球变暖的温室效应下,南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严寒的天气,很久之后,兰翘才从新闻里了解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寒冷是因为那年出现了拉尼娜现象,但是当时,她还远远不晓得这次的寒流将会对南方人们的生活有怎样的影响。
破坏是逐渐造成的:先是路面严重结冰,原先对于南方来说只是象征性的汽车配件防滑链一夜被抢购一空,大部分人不能再开车出行;然后因为供电电缆被冰冻破坏,城市开始停电,没有供暖的房间里失去空调和暖炉之后,冷得就像北极地底的冰窖,而那些居住在高楼的人们更是每天把爬楼梯做为了锻炼方式;再接着生活物品也变得紧张起来,甚至连青菜都涨到了十五块钱一斤。对几乎没有任何御寒经验的南方人来说,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几乎就是一场噩梦,刚开始令人新奇赞叹的壮丽雪景如今足以让人们抱头痛哭。
与其他人的愁眉苦脸相比,兰翘的心情却没受太多影响,甚至好得像注了氢气的彩色气球在冉冉攀升,她觉得自己的运气莫名其妙地在年末时好了起来——因为本来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的年假被破例批了下来。
年假的前一天是十二月二十三号,兰翘从早上踏进公司那一刻开始已经明显不在工作状态中,偏偏那天又出了点麻烦事。以前的一位候选人委委屈屈地找上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进了推荐公司后怎么受到不公平对待,薪酬、职位都没有达到事先约定的标准,大有找娘家人替他出头的架势。
兰翘不耐烦地看着他,把手中执着的笔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来敲去,最后终于说了句:“既然做得不满意,就解约呗,这是你和签约公司的事,我也帮不了你。”
那名候选人大为不满,脸红脖子粗地说:“兰小姐,你现在是过河拆桥了?当时可是你左一个电话右一个email求着我来面试的,如今人卖出去了,你就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兰翘胸中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她啪一声把笔扣到桌上,交叉双臂冷冷望着他:“你背着我们跟对方公司私下接触,被我知道以后,又告诉我一个假的年薪,那时候你不也在过河拆桥么?”
对方一下语塞,噎了一下回答:“这也不能怪我啊,是他们hr主动跟我联系的,又嘱咐我不要跟你多说薪酬方面的事情……”
兰翘不客气地说:“我们公司跟那间公司有合同在先,他们既然私下违反合约,就说明本身的诚信度有问题,而你也违反了和我的口头承诺,并且不听我的劝告选择了这家公司,你现在要我怎么帮你?”
做猎头这一行久了最大的收货就是能遇到形形的人,虽然大部分都拿着烫金的各式证书,却不能保证人品也同样烫金。有高级文凭的人一般思路敏捷,说话一套套的,兰翘游刃于这些高级人才之中,慢慢学会了万花丛中过,落叶不沾身的绝技。这个圈子到底小,高级人才有限,山不转水转,今天还是你的候选人也许明天就变成客户,所以她一般很少得罪候选人,就算对方违约,也只是在把对方拉进黑名单算数。
可是今天,或许是等待假期的心情太急切、太狂热,她实在没办法再控制住心情跟人含笑周旋,三下两下就把人给打发了。候选人走了之后,兰翘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有些羞愧,她今年的工作时间还剩下大半天,不能这么晚节不保。正寻思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远图的财务打过来,告诉兰翘说他们公司网络升级,今天不能如约把最后一笔款子打过来,看能不能派个人上门来取支票。
兰翘正想着该怎么出去转转,连忙道:“那我来一趟吧。”
结果外面比她预想中还冷,一片雨雪霏霏,雪粒子漫天飘落,无孔不入,兰翘被冻得直哆嗦,临进远图大门时脚下一滑摔了个跟斗,半长的白色羽绒服顿时惨不忍睹。她靠在墙边转身拍着衣服上脏污的水渍,心里懊恼得很,真是的,早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待在公司里。
就在这狼狈的当口,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怎么来了?”
兰翘一转身看到欧阳博皱着眉头站在身后,目光直接落在她污浊的衣服上,只好龇牙咧嘴地开玩笑:“来催债呗。”
欧阳博今天的心情明显不太好,对这种笑话不太接茬,皱着的眉头一直没舒展开来,只是淡淡道:“先上去吧。”
等兰翘从财务室领了支票出来,再去跟欧阳博打招呼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异常恼怒地打电话:“怎么会弄成这样?之前不是一直说沟通得很好么,到现在快签约了竟然出这么大纰漏?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兰翘听他似乎怒气冲天,连忙往旁边悄悄缩了缩,免得撞上无妄之灾。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干脆就这么走了算了,那边欧阳博已经挂了手机,又随手按下桌上的电话秘书:“马上给我订一张去北京的机票,越快越好。”
等交代完了,欧阳博才抬起头看兰翘一眼,脸上还是余怒未消的表情,抱怨着道:“没一个做事靠谱的,什么事情都要我自己上,难道我每个月发那么多薪水下去养的都是废物?”
兰翘不知事情始末,只好含糊地劝了两句,想起他说马上动身去北京,忍不住说:“你在北京留几天?我明天上午走,没准我们在北京还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