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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李一蛾是短命死的,她的尸体没有进樟树镇。按照当地的规矩,短命死的人的尸体是不能进入镇子的。郑文杰直接把李一蛾的尸体抱到了要埋葬她的山脚下。李文化没有去见李一蛾,他一直呆在那里坐着,李一蛾的丧事几乎都是郑文杰一手操办。李文化不是不想去见李一娥最后一面,而是当地的风俗不让他前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不好。他没有去。他像一段枯木坐在那里,眼睛空洞而又迷茫。
李一蛾死了,郑杨梅也很伤心,她哭肿了眼睛:多好的姑娘,天杀的刘永寿,你不得好死呀!
她会过来陪李文化坐上一会儿,劝慰李文化一阵,然后又走开。她不忍心看李文化的样子,这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她不知道李一蛾死了之后,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郑文杰在那山脚下搭了一个草寮。
他把李一蛾的尸体放在草寮的木板上,给她穿上了一套红布的衣裳,还替她穿上红布做的鞋。他在李一蛾的尸体旁边点上了长明灯。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脸是灰色的。他的母亲来过,让他不要管闲事,他没头没脸地把母亲骂走了。在他心里,李一蛾早就是他的老婆了。他的老婆死了,他能不管吗!他要管,而且要管到底,他不是像刘永寿那样无情无义的陈世美。
他和大狗在为李一蛾守灵。李一蛾的头脸被一块白布盖着,他们看不到李一蛾的脸。李一蛾的脸此时是什么样的,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希望李一蛾的脸永远是鲜活的,有一种朴素而妩媚的笑容。
郑文杰木然地看着李一蛾,心里不是滋味儿。
“你好傻呀!”郑文杰沙哑着嗓子说。
大狗也沙哑着嗓子说:“姐姐真的好傻……”他的嗓子是哭哑的。
蒲卫红也来了,他站在草寮外面,不敢进去,他眼泪汪汪的,喃喃地叫着:“姐。”在他的心中,李一蛾是他永远的姐姐,他会想起他手指被镰刀割伤时,李一蛾把他受伤的手指放进嘴巴里吮吸的情景。
大狗钻出了草寮。
他对蒲卫红说:“卫红,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帮忙的,回去吧,啊。”
蒲卫红揉着眼睛,期期艾艾地走了。他走三步回头望一下,口里还是喃喃地唤着:“姐。”他和樟树镇的许多人一样,不相信花一样的善良的李一蛾就这样离开了人间。
草寮门口,两个木匠在叮叮当当地加紧给李一蛾打造棺材。木匠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去好远好远。
那天晚上,木匠要回家。郑文杰来了火,他吼道:“加班加班,明天就要入殓,不然的话天气这么热,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吧?”
那两个木匠只好点起马灯,星夜为李一蛾赶制棺材。白天里,山上李一蛾的墓穴郑文杰早就让人挖好了,就等着棺材,天一亮,他就要把李一蛾的尸身装进棺材。
吩咐好木匠加紧干,郑文杰对大狗说:“你守着你姐姐,不要让灯灭了,要记着给灯添油,不要瞌睡,好好守着你姐姐,不要让野狗进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