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6)(2 / 4)
“老实交代,我之前,还找过谁。”
“全班就钟情你一个,第一学期就这么想了。”
“谁信你的话,瞎编。”
“说假话,天打五雷轰。”
“我咋就有个感觉,你花花肠子不少。”
“都到这年龄了,不想才是假话。”说着话,他有意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老实点,满街的人。”
大街上,俩人走的很近,狠不能粘在一起,不停地交头接耳。走进候车室,离上车还有俩小时,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他说去买水,她说不渴,俩人就身挨身的坐着。不一会,她的头歪在了他的肩上,乏的闭上了双眼。车站里人很多,吵吵嚷嚷声不断,她也睡不实。他担心她倒下去,几次伸过去手,想抱住她,又缩了回去。人来人往的眼睛,还不时地瞟一眼他俩亲密的样子。上面不行,就在下面想办法,他能做到的,只有几次把自己的屁股,再挪向她,靠的实一点,贴的更紧一些。
全班里,论果敢与调皮,没人能比过同学子。胆子大,是他特点的一个方面,更绝的是他的机智。有天上午,在工厂的垃圾箱里,他瞅见两杆破烂的信号旗,顿时计上心来,趁没人注意,过去捡起它,夹在胳肢窝下,匆匆回了宿舍。刚好宿舍空无一人,他找来针线,把破烂的小旗,重新缝好,认认真真卷成红绿两个卷,装进背包。道具准备好后,他就查找了车次,计算了时间,悄悄地背着背包,去了火车站。在候车室观察了会儿,就从检票口,大摇大摆走进站台。走着,还摇晃着两杆旗,跟车站检票员点头打招呼,招摇过市,很老练的样子。车站工作人员,都以为他是值乘的运转车长,由他畅通无阻地进出。上车以后,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毛毛的,一直保持着警觉与精灵,遇到“李逵”,他这“李鬼”就立马露馅了。如法炮制,他先是参观了三百多公里外的“八一”起义旧址,又逛了六百多公里外的江南第一重镇,没花一分钱,游了南国两个省城。不能不说,他的智商与心计,在全班同学里,没有第二个。
5
从南国回到北方的学校,同学中,偷偷抽烟的,多了起来。教学楼四楼的走廊,成了“烟民”们过瘾的地方。他们的教室在三楼,算是近水楼台。下课铃一响,飞出教室,三五步跑上四楼,“刺啦”“刺啦”划着火柴的声音,此起彼伏。接着,每个有声音的方位,一股烟味慢慢地扩散开来。短短几分钟时间,四楼的走廊,就弥漫着缥缈的烟雾。每到周六下午,季云芳就上四楼,把一堆堆烟头打扫一遍,她怕老师看见,给班里的荣誉带来负面影响。
和校长的烟龄,在全班首屈一指。打小那会,村里闲转悠的大人,喜欢逗小孩玩,喂个小鸡鸡,吹两口烟啥的。还是小学生的他,呛的回数多了,对难闻的烟味,竟慢慢地适应了。看大人们抽烟,很有点意思,从旱烟袋里捏一撮烟叶末子,在小纸片的中间,排成一绺,那么一卷,伸出舌头左右一舔,就成了一头大一头小的喇叭筒状。再用牙齿咬掉大头的蒂把,“噗”地吐在地上,然后把小头放进嘴里,点上火,猛地一吸,再一呼,灰白色的烟雾,变戏法般从鼻子里涌出来,有时嘴里还吐出来几个圈圈,好圆好圆的。一堆人,看着飘散消失的圆圈,吐烟圈的主人,就格外的得意洋洋。他以为这跟耍把戏一样,太神奇了。几个发小,就偷偷的分工,拿出来烟叶,用过的小本子,火柴,藏在村头的墙角旮旯。学着大人的样子,小手自制好烟卷,噙在嘴里,大口地吸着。可是,苦味的烟雾,在他的嘴里来回地闹腾,就是不去鼻孔里,使劲擤的鼻涕都出来了,也没带出来一丝烟雾,烟圈就更无望了。其他几个小朋友,轮番着个个试了一遍,还是不成功。大人们真能耐,还是快点长大的好。无论啥事,只有坚持去做,都会有收获。偶尔几回偷家里的烟,可以蒙混过关,经常偷,会被大人发现,用鞋底抽屁股的。学抽烟的过程中,他实际上抽的是榆树叶杨树叶,还深知榆树叶比杨树叶的口感,要好一些。这点不难想象,榆树的果实榆钱,过去都曾经是饿着肚子人的食物,杨树叶子羊都不爱吃。到了十八岁,他已经熟能生巧,可以给其他小朋友表演了。这高难度的技巧,不是每个人都有天赋,能学会的。有的人抽了一辈子烟,都没喷出一个圆圈来。
烟龄在第二梯队的,至少有十数八个同学。林易卯就炫耀过他的抽烟史,说是上初中的时候,班主任袁老师结婚,他们那里有个讲究,新婚的房子,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晚上,要由亲近的未婚男子压喜床。袁老师不太讲究,就从班里找了三四个同学,帮忙张贴喜字,布置新房。忙完了手里的活,他们把被褥摞到炕头,坐在光席上玩扑克牌,学着大人抽着喜烟。记得那天晚上一夜没合眼,每个人都抽了十多根,早上起来吃饭,满嘴全是苦味。记忆最深刻的是,第二天下午,去了一位能说会道的中年妇女,她是专门从村里请来铺床的。铺好了被褥,双手麻利地撒着大枣和花生,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铺床铺床,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后生女郎;富贵双全,全家吉祥。”这以后,他的生活里,就开始有了抽烟的内容。偶尔,有机会抽到一毛多的大雁塔,或者宝成烟,他能激动好几天。
学期末,王小萍约好沈丽霞去她家玩,那天一大早起来,洗嗽后就出发了。乘公共汽车颠簸三个多小时,到王小萍老家的时候,已近中午。走到门口,王小萍大声说:“妈,我带同学回来了!”听说闺女带同学来家了,父母俩高兴地跑到门口迎上来,连忙招呼说:“快进屋,快进屋,大冬天,外面冷的。”沈丽霞赶忙开口说:“阿姨叔叔好,我跟小萍过来玩,给二老添麻烦了。”“瞧这姑娘多好,长的水灵灵的,嘴又甜。不麻烦不麻烦,你能来玩,是缘分。”阿姨已经倒好热水,端过来洗脸盆,继续说:“你俩擦把脸,先上炕暖和暖和,我这就去做饭。”沈丽霞学着王小萍的样子,脱了鞋,跟着上了炕。席子上铺着褥子,褥子上面有单子,被子盖在最上面。她揭开被子,双腿伸进被窝,坐在单子上面。暖暖的热气,从脚上腿上,不断地传遍全身。不一会,全身的冷气,就被被窝里的热气替代了。
吃过午饭,朦朦胧胧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天上。王小萍拉着沈丽霞的手,说去逛街。俩人走着瞧着,看见新鲜的,都驻足凑个热闹,遇见好吃的,偶尔也嘴馋尝尝。街道两旁,有不少半边盖的厦子房,沈丽霞站在那儿,左看右看,感觉有点奇怪。路边卖柿饼的老人,见俩水嫩的姑娘看稀奇,说话不是本地的言语,就搭讪说:“俩姑娘是外地人吧,这厦子房在我们这里,随处可见。传统的房屋,都是人字型结构,那种房子叫正房,里面住着的是长辈。一个院落里,除了正房,还有偏房,我们叫厦子房,住的是晚辈人。只是人字型的一爿,这么做,为的是节省材料。”
晚饭时候,阿姨特意为沈丽霞与她的闺女,做了顿窝窝面。沈丽霞头回吃这种面食,口感挺好,筋滑香爽,吃完一碗,又盛了第二碗。阿姨看她吃的香,就介绍了起来,说:“我们这边的传统小吃,叫窝窝面。面和好后,在案上擀平,切成小方块,在干面中拌匀,再用筷子的园头,挨个戳成园窝窝。然后下锅煮熟,捞出来放在汤盘中,把炒好的佐料倒进去,搁锅里蒸透拿出来,就成了。”吃饱了肚子,沈丽霞好奇地问:“叔叔,这炕是咋做成的,好暖和。”叔叔是个和蔼健谈的长者,他说:“在我们这里,有个顺口溜,是这么说的:一个老牛莫脖项,有地莫地都驼上;叠叠被子铺铺炕,祖祖辈辈少饥荒。这意思呢,是说炕对家的重要性。南方热,潮湿,人睡的床,上下悬空,利于空气流动,既凉快又不易受潮。北方干燥,寒冷,就在房中盘一大炕,一家老少围坐一起,缓和,还舒适。咱们坐的这炕,炕洞连着锅台,叫连锅炕,也叫烧炕,一天三顿烧饭的时候,它都会热。那边两个房子的炕,黑天睡觉前用柴禾烧一回。老把式盘的炕,烧起来省柴,出烟顺畅。这炕,其实简单又节省,从里到外,用的材料,全是土和泥巴。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吃过晚饭,天已漆黑。俩人下了烧炕,去另一个房间睡觉。钻进被窝,沈丽霞浑身上下暖和起来,从小到大,感觉从来没享受过这么舒坦的被窝。入冬以来,一直紧缩的骨骼,习惯了蜷缩的腿脚双臂,在温暖的被窝里,畅快地舒展开来。
王小萍有些害羞地问:“听说,咱班的大姐姐,都有男同学追着,在谈恋爱,你也有了吧。”
“听谁说的你,小道消息还蛮多。”
“别管我听谁的,就说你有了没,未来的姐夫姓啥名谁。”
“我哪有啊,自己都不知道,咋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