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当事人就是非常后悔（2）（2 / 2）

她手指往远处一比划，眼睛已经有许多年不是主要获取信息的器官了，但人还是习惯随着肌肉里的记忆顺着指头的方向扫了过去，黑黢黢的，光能传得出去，却孱弱至极，辟不开那凝在一起的黑。

丁暖可不管那些，就仿佛还能看到一样，兴奋的继续说：“我转了一圈，估摸着前面可能是高架桥的下面，应该是在桥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装运模具集装箱的车翻了下来，有个集装箱撞碎了，里面的东西就撒了出来。紧接着估计又遇上走兽群，司机和押送的人都被料理的差不多了，现场环境看有些年头了，应该安全。我们做个标记吧，赶紧回去带人来运。”

“那边有几辆车？”高妍借着她的力再站了起来，没接茬儿她的急切。

丁暖皱眉回忆了下：“有两辆重型大卡吧，集装箱有两个，还一个有点变形，但粗看下来还是完好的。别的车也不少，都撞得破破烂烂了，我刚扫了眼，分不出来太细的。反正车都用不了了，都摔成那样，还被汽油腐蚀了，也许有零部件能有点儿用，不过跟这些金属比不值一提。”

高妍神色淡然望着她指的方向，沉默了会儿，问：“你真的相信交出这批金属，我们能进内圈？”

她笑着直视丁暖逐渐蹙起来的眉眼，知道她在突如其来的惊喜后已经开始回神了，继续说：“你看这地势，你说什么样的事故，东西能撒出这么远？我虽然没看到现场，但感觉是个小规模的战场，你想想是不是？”她瞟了眼丁暖的神情，更加验证了心里的猜测，继续往下说：“那些都先不论，你信不信，内圈不是咱们这种又听话守规则，又是劳碌命的人能待的。”

“那……”丁暖咬了咬嘴唇，蹲下将个模具捡在手里，摩挲了番，没立刻说话。

进内圈，意味着可以结束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可以不再深入黑暗中游荡，有稳定的光照和轻松的工作，有固定的蔬菜配给……泼天机遇就在眼前，会犹豫才是正常的。

“要是我的话，就拆点汽车零件回去交差，再把这儿记住，以后慢慢来规划这些得怎么用。”

“哧，”丁暖笑了，“我们能规划什么，金属再稀有，对我们来说也就能换点生存资源。”

“三五件小金属能换资源，这么大一批……我们那个营地怕都吞不下。”

她满意的看见丁暖把眉头皱的更紧，知道是听进去了——现今的人类社会，团结又不十分团结。毕竟万年的社群经验不是摆设，人们深知末世当头不抱团就活不下来，可是团又没能力抱的太大。基本以各地原有的发电站为基础，小心翼翼的维持能最大运转的人群。

营地间各自为战，又合纵连横，你死我活与守望相助可能只在一线间。营地里，也慢慢形成了森严的等级制度，光照和食物不够分配给每一个人，所以她们这些外圈的平民会被定期分配出去到黑暗里探索打猎，能找光明时代里的物品自然最好，打一些走兽的肉补充粮食也不错，当然，就死在外面也算解决问题。

人与绝望的环境斗争生存，还得抽出大幅的精力来跟同其他人斗，可称得上乐在其中。

“带我过去吧，”高妍看起来已经完全信任了丁暖，也不再跟她强撑着，“我们去找点交差的东西。你看我，”她摊了摊手，“不拿点实在的，就算支棱回去也是扔出去的命。”

人类文明大踏步退化后，再惨烈的现场对于遇到的人来说也只是件非常幸运值得庆祝的大好事，即便对丁暖这种堪称末世圣人的大好人来说也一样。话既然都摊开到这份上了，她干脆背起高妍深一脚浅一脚往事故地点赶去。

随着人类和光的一同离场，世界变的斑驳残破，绕过桥基残垣，小心的避开暴露在外的钢筋，勉强通过混乱的轮廓猜测两辆大卡是交叠坠落的状态。下面一辆车上的集装箱看着是及时脱离了，居然完整的滚落在一边，看着还能带两分昔日岁月的记忆。上面一辆车上的集装箱直接钩在断裂的桥基暴露出来的钢筋上，被开膛破肚，参差的断口像是死不瞑目的巨眼，望向无边的黑暗。

高妍看了会儿，叹了口气，瘫坐下来，动动嘴指导着丁暖迅速搜刮了一番可用的物资，就催着她赶紧回营地。

“直接回嘛？不去找找其他人？”

“仁慈的神啊，”高妍翻了个白眼儿，嘲讽她：“上哪找啊，能找着嘛？生死有命，顾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