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寥落悲前事(3 / 5)
大殿内沉静如水,快入冬的天气,黄昏时分的光线似厚厚的阴翳,叫人透不过气來,殿内渐渐昏暗下來,仿佛有一根针刺在心口上,慢慢地逼进,要挑破郁积已久的那滩脓血,槿汐缓缓把深重的大门关上,一盏一盏点上灯火,我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里听來格外疏落,“娆儿,你要告诉我实话,”
仿佛是夜里睡得不足,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心跳得格外缓慢,一突一突,好似要窒息了一般,浣碧轻轻在我耳畔道:“二小姐醒了,小姐可要去看看,”
我缓缓点一点头,站起身道:“到底身子要紧,玉娆,我们去看你二姐姐罢,”
坐得久了,膝上有点酸麻,站起來时晃了一晃,浣碧赶紧扶住我,“小姐小心,”
远远传來“哐啷”一声,在静夜里格外惊心,印月轩那头隐隐有呼喊哭闹之声,我顾不得腿酸,急急扶了浣碧的手出去,才至印月轩门口,只见灯火通明,仆妇宫人乱作一团,玉姚只穿了一身素色的寝衣,长长的头发散乱地蓬着,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碎瓷片抵在喉头,满脸泪痕斑驳,
玉娆面色雪白,忙冲进去道:“二姐,你别糊涂,”
合宫宫人吓得劝的劝,跪的跪,呼号磕头不止,玉姚只哭个不休,瘦弱的身子簌簌颤抖着,却半点退意也无,指缝间隐约滴落鲜红的血液,顺着她雪白的手臂蜿蜒而下,分外触目惊心,
我急痛攻心,又逼出一层怒意來,厉声喝道:“由着她去,若她死了能抵得过心中愧恨,何必阻她去寻死,只是亲者痛仇者快,怕又更添了罪孽,叫父母亲人伤心,”
玉姚身子猛地一颤,倒退两步倚在床栏上,眼中泪水更盛,滚滚滴落下來,她似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缓缓跪下身去,扑倒在床边埋首呜咽不止,
我凝眉肃然,低喝道:“都出去,今夜的事谁敢往外乱传一句,本宫便割了他的舌头,”
槿汐忙领了人掩门出去,玉娆仍旧牵挂着依依不舍,到底也被浣碧拉了出去,玉姚蜷缩的样子似一只受伤而无处可逃的小兽,我扶了她两把,她只执意于哭泣,不肯抬首,我静一静心神,用力抬起她的下颌,照着她泪水汹涌的面庞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她的哭声在耳光中戛然而止,只静静,静静地看着我,愣愣出神,胸口有剧烈的气息如海潮起伏,我极力压抑着道:“被人利用感情是可怜,被人愚弄感情是不智,恶果深重却只知逃避哭泣是昏聩,你若伤了自己叫父母伤心不安,更是不孝,我这一记耳光打醒你,只告诉你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甄家的女儿虽不聪明,但不能失了志气,”
玉姚狠狠地抑住喉头的哽咽,脸上五个红肿的指印痕迹分明,眼中的伤心、委屈与愧恨愈加浓郁,一双温婉双眸似被浓雾笼罩了一般,沒有半分生气,
她的手不自觉地牢牢攥住我的手腕,手心温热的血液粘在我的手臂上,仿佛随之沁入了我的心底,
良久,良久,手臂被她握得失去了知觉,只觉得这样的麻木也是习惯了的,玉姚骤然爆发出一声激烈的悲鸣,伏在我怀中号啕大哭,唤道:“姐姐,姐姐,”
那样悲痛的哭声,仿佛积蓄多年的沉痛,无数的悲与愧都迸发了出來,
她的哭声,如一记记重拳击打在我胸口,我心中酸痛,不觉悲从中來,抚着她瘦得突起的背脊默默垂下泪來,
遇人不淑,一个“不淑”要误了多少女子的终身,断送无数期盼的、热烈的、纯挚的心,
不过是一瞬,我旋即止住了泪意,用力咬住下唇,待她哭得够了,方缓缓拉了她起來坐下,温和道:“从前你或许还有一分痴心,如今祺嫔的话你已经听得分明了,管溪负心薄幸,不过视你为棋子而已,”
玉姚咬着唇,凄然道:“原本再怎样,心里总存了一分念想,他或许是迫不得已,,可如今……”话未说完,又滚滚落下泪來,
我抚去她脸颊的泪水,沉静道:“今日你既明白了,就不必再为这个畜生伤心,,不值得,我只告诉你一句,嫂子和致宁惨死,哥哥在岭南也已被人逼疯了,姐姐现在问你的话,你愿意答便要句句老实,如若不然,只要你觉着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从小养你疼你的父母兄姊,我便无话可说,由得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