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清平调(1 / 5)
宴席散后,我自陪着眉庄去棠梨宫安歇,大约是知道了圣旨,棠梨宫里早欢成了一团,自我棠梨宫成了不祥之地,再无这般欢欣热闹过,服侍眉庄的宫人总以为这位主子只得太后怜惜,在玄凌跟前再无出头之日,不过一两月间却世事翻转,不仅再度得宠,更有了身孕,连敬妃亦感叹:“淑媛入宫十载,一朝有喜,如此福泽连本宫也自觉有了些盼头了,”一时间除了柔仪殿与空翠堂,棠梨宫成了最热闹的所在,人人都恨不得踊身上來趋奉一番才好,
太后自然喜出望外,格外疼惜,日日叫人亲自送了滋补之品來,连在病中的皇后,也遣了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剪秋亲自來探望,
眉庄厌烦不已,只推说身子不爽快一概不见人,然而别人也就罢了,剪秋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然推脱不得,
眉庄每每皱眉道:“最腻烦剪秋过來,明知道她沒安好心却还不得不敷衍着,当真累得慌,”
我笑着吹凉一碗安胎药,道:“难怪剪秋要一天三趟地來这里,她主子一病几月,宫里就有三位有孕的妃嫔,能不火烧火燎了么,”
眉庄扬起脸,对着光线看自己留得寸把长的指甲,错错缕缕的光影下,她的指甲仿佛半透明的琥珀,记载着无数隐秘的心事和流光匆匆,
“三个,”她喃喃道:“只怕她有三头六臂,一时也应付不來,”
我冷笑一声,“这也就罢了,现还有一个安陵容呢,虽则说是被冷落了,可瞧皇上那日那样子,你说有孕时偏她就在,别叫皇上信了她已不是不祥之人了,”
眉庄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难的,总再想个法子就是,”
我想起从前种种不免忧心不已,忙将怀孕保养、小心防备之事不厌其烦与她说了几遍,眉庄笑道:“果然是做母亲的人了,嘴也琐碎起來,这几日不知说了多少,我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我假意在她脸颊上一拧,笑道:“果然是不识好人心,”我停一停,“幸好太后把温实初指了來照顾你,要不我怎么也得去把温实初给磨过來照料你,否则换了谁我都不放心,”
“即便太后要指别人來看顾我也不肯,这几年我的身子一向都是他在照料,若换了旁的太医,我自是一字不信、一言不听,,我是吃过太医的亏的,”因着怀孕的缘故,眉庄打扮得愈加简素,趿着双石青**缎鞋,除了一身湖水染烟色的银线绞珠软绸长衣,通身不加珠饰,她眼睑垂下时有温柔而隐忧的弧度,“他的担子也不轻,一头你快七个月了,我这里又不足三月,是最不安稳的时候,他是要两头辛苦了,”
我一笑置之,“辛苦归辛苦,总归你和孩子能一切平安,也算是他多年來为我们尽的心意了,”
眉庄拨一拨额前碎发,含着笑意道:“其实你怀着身孕回來,温实初就前所未有地忙起來,在你的柔仪殿尽心尽力,就只差四脚朝天了,”
我扳着眉庄的肩笑道:“他再忙也是为了我肚子里的皇嗣忙,哪里单单是为了我呢,姐姐又拿我取笑,”
眉庄笑笑,“我也不过玩笑一句罢了,”
我含笑看着她尚平坦的小腹,道:“当日突然听你这样一说道有了孩子,我也吓了一跳,当真是又惊又喜,”
“这个孩子本是我意料之外,然而既然有了,我一定拼上性命去护着他,”她言语间举止依旧舒缓娴静,自有如水般母性的坚毅与温柔,
我温言道:“虽然你总不肯原谅皇上,虽然这是你和皇上的孩子,但孩子到底是、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