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恨深入骨,拔鳞断角挟剑而来(下)(1 / 3)
绣鳞儿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行走于山川之间,每一步都不太大,似乎怕错过了身旁的风景。
但即便如此,她走的依然非常快。
数十步江左、数十步江右、数十步山前、数十步就到了山后。
她是一条龙,生来就有三千年之寿,早把世间万物兴废俱都看遍,历来只有沧海桑田看她,她又几曾稀罕去看沧海桑田。
可如今她却像一个刚蒙父母准许独自出门的少女一样,不时停下脚步,让心随着风和鸿雁的翅膀动了起来
这是一条她当年曾经走过的路,只是四百年后,早已经人物俱非。
夕照山的雷峰塔,没能坚持到它第一千个年头。
新修起来的那一座塔虽然也叫雷锋,但当年——“湖上两浮屠,雷峰如老衲,保俶如美人”的景象终究再也不能见于世间;
扬州城外的禅智寺不见了。
这座号称有九十九间半房间的千年古刹几经兵火涂炭,连断壁残垣都已经不存。
善信的香火、说法的高僧、伏魔的韦陀连同慈悲的罗汉全都不知去向,只剩下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小楼。
沟通江河淮海的四渎津不见了。
自古以来,这里自河至济,自济入淮,自淮达江,水径周通,是故有四渎之名。
这里曾经是她回南海探亲时的必经之地,惯常有帆影如织,如今却都已经变成了良田千顷、炊烟处处。
她时常会想起那个曾经在水里偷偷跟了她上千里,最后又从河中一跃而出,红着脸故作霸道的男子。她也会想起那条自由自在的河。
然而现在河不见了,那个男人也不见了。
绣鳞儿一路向北,身上充沛的水元四下逸散,所到之处异象横生。
有一场秋雨起于钱塘,沿京杭大运河故道一路北上,在晚间气象预报的云图上划出了一条狭长的降水区域,如同一把利剑直指京华。
绝迹多年的山溪再次在沟涧中流淌,荒废多年的老井又涌出甘冽的清泉;断崖上飞流重现;连干旱了数月的山坡上都呈现出一种不合时令的绿意。
终于,她回到了永定河故道,看到了绵延数百里的干枯河床和人类为了拯救这条河所做的努力。
为了让永定河“有水”,这些年京师花费了上百亿元修建了一条人造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