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来者犹可待(1 / 5)
同一轮明月下,此时有人一样深夜未眠。他与苏明伦一样,做着一个相似的梦。
这个梦从哪里开始呢?白重九问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仔细盘算着时间。哦,对了,一切都是从二十一年前开始的。
那一年,他正好十六岁。
那一年,暮春时节。正值清明之后。烟雨天欲晚,杏花微湿,碧草连天。
白重九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巷道里,他身边是跟着他父亲白登道走南闯北的白掌柜白文传,也是白家家仆。
白文传一边引着他往里面走,一边事无巨细回禀,“自今年上元节九爷将老奴派到了这里,我就派了张阿四手下一个叫做陈魁的人整日在敦煌街头私下巡查,看看是否能发现二公子的踪迹。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陈魁的人给撞上了。”
“怎么当时没把他带回去?”
“您有所不知,二公子在外面流荡惯了,既精明又野道。陈魁认出了他脖子上的那个玉锁,立刻就知道是我们要找的人,当时就想把他带回去。
“可二公子贼精,还以为我们是歹人,在那手下的手腕上咬了一口,钻了个空子就一溜烟跑的没影了。跑之前还神不知鬼不觉顺走了伙计的钱袋。
“后来我又派人找了半个月,竟是毫无下落了。只听人说他总在这一带活动。九爷您来得又急——”
“好,我知道了。”白重九接过油纸伞,“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四处走走。”
白文传有些不放心,“这里住的人鱼龙混杂,要不还是老奴陪着九爷——”
“我有分寸。咱们不是还有一个分号在这附近么,一会儿我走累了,就去那里歇歇脚。”
“也好。那老奴就告退了。”
白重九于是一个人撑着伞往里面走去。这里是敦煌有名的棚户区,所住的莫不是三教九流,人也杂乱,有中原人,有西域人,也有异国人。
触目可及没有一间像样的房子,大多都是黑乎乎的木板拼成的,这里也几乎没有其他颜色,除了黑色,就是灰色。
讨饭的乞丐身上是黑色的,在街道口嬉戏玩耍的孩子脸上是黑色的,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弱妇孺身上的衣服也是破旧不堪的黑色。
这种黑色并非是外在的肮脏,更多的是一种对苦难的麻木不仁。
有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跑来,朝着白重九摇尾乞怜。它那双黑豆般的眼睛似乎失明了一般,犹如一潭死水,像是任何一个在这里居住的穷人一样,快要被淹没在无声的麻木里。
白重九想起自己身上还剩下一个莲花酥,于是从衣襟里取出来放在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