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3)
在她成为无伤回到凡间时,已经离她去世过了好久,陆司彻都已经死了,他的儿子成了皇帝,而夏松维,她很清楚。他与陆彦明一同长大,亲如兄弟,夏松维和齐月一样,年少时便立下赫赫战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他本是陆彦明毋庸置疑的左膀右臂。但陆彦明中年后日渐糊涂,也许是真的听信宦官谗言,也许是他真的心生嫉妒和猜疑,功高盖主的悲剧,夏松维没有躲过,即使他以为,至少他们兄弟俩不会这样。
就这样简单的一杯鸩酒,取走了一个戎马半身,威风倜傥的大将军,换来了近两百八十年的流浪灵魂。齐月看着一切悲剧的发生,用那双几近无情的双眼。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哭泣。是她的敌国失去了一名良将,还是她见证了一个比她更忠诚的家国护卫的陨落。他用贪官污吏的血维持他的灵魂,数百年的罪恶也只想问清楚陆彦明一个真正的原因。
看着夏松维灵魂垂危的那一刻,立场的天平倾向了对同僚的怜悯和惋惜。
“真正的陆彦明已经没有了,他的记忆已经随着忘川河水留走了,你不必为了这一世的冤屈舍弃掉轮回转世的机会。”
“我只想问问他,只想问问他……”夏松维几乎是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反把住齐月的手臂。
“他的转世有他自己的生活,他已经不是陆彦明了。他们都遗忘地心安理得,你也该放过自己。”齐月脱口而出这句残酷又真实的语句,随后自己却愣住了,这句话,好像也是在对她自己说。
对啊,陆司彻走得心安理得,陆彦明也走得心安理得,最大的罪人成了最轻松的人,轻而易举地放下了所有沉重的记忆,喝下孟婆汤,跨过奈何桥,然后又是干干净净的人生。所有的因果缘由,来世报应,选择留下的灵魂看不到,也疏解不了任何的悔恨、愤怒、痛苦,被执念牢牢地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夏松维眼神涣散地松开了齐月的手臂,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我跟你走。”
齐月对着他点点头,把他架了起来,半边身体搭在了齐月的身上。一些久远的肌肉记忆卷土重来,齐月好像感觉自己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天朔边城,她与军营里的将士同吃同住,她用她的臂膀搭着伤员行走,以前军营里简单朴素的关系,突然转移到了这个常州的夜晚。
夏松维也有同样的感觉,忍着难受笑着说:“瞧瞧这样子,还以为是战后扶救伤员呢……嘶……”
“我劝夏将军少说话。”齐月回道,难得的笑了。
两人缓慢的身影走到常州的荒野处。两棵树不算高挑,但立得笔直,突然,一阵妖风从两树之间呼啸而过,那处的空间似乎在剧烈晃动,随后两树化为两侧凶狮,鬼门关从地上升腾而起,厚重的石门大开,里面一片漆黑。
“进去吧。”齐月抬头看了看他。
夏松维点了点头,齐月继续搀扶着他走近那扇门,在门口顿了顿:“想清楚了?进去了可就不那么容易出来了。”
“进去吧,我想好了。”夏松维声音低沉,有一丝微弱的哀愁。
“好!”
两人就这样穿过鬼门关。
进入阴间,夏松维的气息便开始变得稳定,周身的身体不再向外散去力量,反而开始聚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开始缓慢地愈合。夏松维放开齐月,看着阴间的景色。
彼岸花海,红色细长的花瓣在空中随意飘荡,发出阵阵幽香,抚愈着亡者的心灵。无尽的红,鲜艳却不骇人,蔓延到视线的尽头,中间是开阔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