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离人（1 / 1）
又是一个慵懒又无所事事的下午，我和小青一起蜷缩在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闲谈。聊着聊着，不知怎地就聊到相逢与送别的故事上来了。我问她：“古文古诗中那么多送别的篇章，可见离别这件事对古人来说分外重要。对那时的人来说，一次别离也许就是一辈子，不能不重视。你说在咱们这个时代，想要相见的话，距离再远也不再是难事，那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离愁别绪了呢？”她听后立马否认：“才不是，这种情感，古往今来都是一样，不会因为科技进步而变少变淡。”我追问：“是吗？那你详细说说看？”她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如何，就拿你我来说，那天你出发后，我心里空荡荡的，很久很久都回不过神来，做什么事都做不到心里去，满脑子回荡的只有一句话。”我接着说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她惊讶起来：“你怎么知道的？”我得意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呗。”她一巴掌拍在我胳膊上：“能不能正经点？还蛔虫呢，丑死了。”我忙收敛起来，认真说道：“那天我在飞机上看了你的来信，我恨不能立刻生了翅膀飞回去到你身边。假如时光能倒流，再让我做一次决定，我想我肯定不会离开你。我那几天脑海里翻来覆去的也只是黯然销魂这句话，可见确实如你所说，古往今来，相思与离别时的情感从未变过，痛彻心扉者，唯别而已矣。”她脸现温柔神色，轻声说：“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你说的没错，不论古今，不论科技如何发展，人类的情感总是相通的。”我突然坐直身子拿出手机来仔细翻看，她不解的看着我，见她如此，我便解释道：“我要在网上买点胶水回来。”她好奇的问：“买胶水干嘛？”我一本正经：“买胶水好把你和我粘在一起，物理上永不分离，这样就不会受这别离之苦了。”彼时她刚喝下一大口水，听我如此胡说，顿时被呛到，大声咳嗽起来，我慌忙给她捶背。
等她顺过气来，抚着胸口说道：“呆子，一天到晚净是些呆里呆气的话。”我低声问：“那你喜欢听呆话吗？”她眼含笑意，嘴上却说：“不喜欢，只有傻子才喜欢听呆话。”玩笑一阵，她忽然想起有事要说：“对了，林悦说过几天要来，有段时间不见了，咱们一起聚聚吧？”我自然赞同。
说来不巧，最近的天多阴冷，加上工作繁忙，我的嗓子也开始不出意料地疼痛了起来。小青听我说话声变得沙哑，立刻找来药品逼着我喝了下去，还要我请假去看了医生。但过了几日仍是不见好转，这天一早，她又拿出来感冒药要我喝下去，于是我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问：“今天能不能不喝药？”她果断拒绝：“医生说了，你吃药的天数还不够，如果明天还不行，就要去医院复诊。所以今天的药你必须吃。”我仍旧可怜巴巴：“这个感冒药我吃下去就头昏脑涨，今天还要见大头他们，我头晕不能开车怎么办？”她柔声说：“你要听话，按时吃药才恢复得快，天天生病怎么能行？你如果不能开车，那我来开。”我惊讶道：“你不是刚拿驾照没多久吗？敢上路吗？”她似乎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有什么不敢的？告诉你，我在驾校学车时，教练可是天天夸我。”我低声道：“那是教练看你长得漂亮。”她立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声说：“以前是谁说什么都听我的来着？怎么才过去没几天就不听话了？”我无奈，只好依言吃下了药片。
不多时，果然觉得眼皮发沉，头脑发昏，小青看了我的样子，有些不忍，便扶我躺下，轻轻说：“如果实在不舒服，咱们改天再聚吧，你好好休息。”我看了下时间，说道：“离见面的时间还早，我先休息会儿，晚点咱们再看当时的情况如何？”看她点了点头，我便放松心情，昏昏沉沉睡过去了。睡梦中，却突然又梦到曾经多次梦到过的考试的情形，人已经坐在考场，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一道题都不会做，着急之下，终于惊醒了过来，发现只是一场梦，长吁了一口气，又闭上眼睛放松了下来。
她听到我的动静，倒了一杯水过来，摸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嗯，冰凉凉的，还好没有发烧，不过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去拿块毛巾。”不多时她拿着毛巾走了进来，见我睁开了眼，一边帮我擦汗一边问：“你好些了吗？”我坐了起来，活动一下，感觉出汗之后身体轻松了不少，就笑着说：“有一位大美女陪着，又是倒水又是擦汗的，我自然好多了。”她把毛巾一下拍在我脸上，说道：“我也感觉你好多了，你这人就这样，稍好一点就开始贫嘴。”我被毛巾蒙住了脸，只好伸出手来往脸上摸去，想要摘掉毛巾，却不防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我一下忘记了毛巾的事，就这样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稍稍挣了一下，也就任由我握着，不再动弹。过了半晌，我实在是气闷，便开口相求：“小青，能帮忙把我脸上的毛巾拿走吗？”只听她咯咯轻笑，抽出手来拿掉了毛巾，说道：“你自己有手怎么不拿呢？偏要来使唤我。”我轻声说：“你的手真软，握住了就松不开。”她随即给了我一个白眼：“你不是也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做家务。说正经的，你这样子能出门吗？不行就好好在家休息。”我又活动一下，觉得不再头晕，便点点头：“我没问题了，咱们收拾出门吧。”
终于按时见到了林悦和大头，各自坐定，点好菜之后，大家便畅谈起最近的见闻来。闲聊良久，话题逐渐转移到了对未来的畅想上来。林悦问：“小青，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小青则不言语，只是有些羞涩又有些甜蜜地看向我，我忙接过话头：“快了快了，等她一毕业我们就结婚。”然后我又反问他们：“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林悦抢着说：“我们也一毕业就结婚。”我又转向大头说道：“大头，抓紧点，现在不毕业也能办证的。”大头今天似乎有心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被出国的事影响着心情，话也不太多，听我说话也只是嗯了一声，接着点了点头。小青又追问：“林悦，你们将来会在这里定居吗？还是你们有别的什么想法，会去别的城市？”林悦大大咧咧地说：“你们欢迎我不？欢迎的话我就来，不欢迎我就不来。”小青微笑道：“当然欢迎了，谁不想亲人朋友陪在身边？”林悦嘻嘻一笑，对大头说：“那咱们以后也买一套离小青他们近一些的房子，就可以做邻居了。不忙的话可以经常聚会，这生活想想就很棒。”我则使劲点头，也许当时的药劲还没过，一下子头脑发昏，说道：“就是，大头，你就别出国了，留在这里大家做邻居不好吗？”话音落地，只见大头脸色一变，而林悦把这句话也听得一清二楚，顿时皱起了眉头，问：“大头，什么出国？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只见大头嗫喏道：“那个，悦儿，你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跟你说。”林悦本就是个急性子，这下更是暴躁起来：“李大头，你赶紧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大头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在林悦不断逼问之下这才慢慢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听完后，只见林悦的眼睛红了起来，再过片刻，她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和小青都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住声地劝解。大头则在一旁不断低头道歉，一迭声地说他错了。林悦稍稍平静下来，恨恨地说：“你错了吗？你没错，错的都是我，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狠心，说走就要走，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真的那么差劲，不值得你丝毫的留恋吗？”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大头更是慌乱，解释道：“我还没决定下来啊，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找你商量吗？你如果不让我走，我肯定不走了，我这就准备去找新工作。”林悦赌气道：“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见我才好。”只见她越说越气，一把推开大头，起身就向外走去，大头赶紧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留下了自责的我和无奈的小青。
起初小青是想要追出去看看的，我心想有我们在，他二人之间也许有些话没法说清楚，就拉住了小青。又等了片刻，实在不放心他们，终于还是决定出去看一下，却愕然发现二人不见踪影，找了一大圈，又问了不少人，才大约确定他们已经回去了。我也只好垂头丧气地拉着小青开车回去了。路上，我问她：“今天是不是都怪我啊？好好的聚会被我搞得不欢而散。”见她沉默不语，我以为她默认了，更是自责，便叹了口气。却忽然听她开口说：“为什么要怪你呢？今天的事虽然是你引出来的，但毕竟他们是要一起面对的，你早点说出来，他们也好早点去解决，所以我觉得并不算一件坏事。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是你的错，咱们一起想办法去弥补就是了，我来责怪你又有什么用呢？”我听后大为感动，低声说：“小青，跟你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她奇怪地看着我：“你说吧。”我用一种特别真诚的语气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她的声音里带着愉悦：“呆子，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害我紧张一下。快专心开车吧，你生病还难受吗？他们的事我随后打电话问问林悦就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果然听到小青在给林悦打电话，也不知已经说了多久。她见我过来，用眼神示意我坐下，随即打开了扬声器。只听小青问道：“昨晚的事，你们后来有说清楚吗？”手机里传来林悦的声音：“小青，昨晚实在是对不起，搞得你们饭也没有吃好。”小青则还是用她那温柔的声音说：“一顿饭就算不吃也不要紧的，倒是你们的事，确实要多多考虑，慎重抉择。”林悦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一丝疲惫，却又坚定的说：“过了一晚上，我头脑清楚了很多，虽然我们还没有做出决定，但是昨晚是我太过冲动了。细细想来，我还是百分百信任他，相信他对我也一样。这样一想，这件事就简单多了，要么他留下来和我一起，要么我跟他一起走。”小青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柔情，我也回望着她，想着她的话：走也一起，留也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只听小青继续说下去：“假如你也要一起出国的话，还是要花不少时间和心血来重新学习吧？”林悦答道：“我不愿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他的前途，所以我会尽力而为的。只要他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他，这就够了，只要同心协力，这世间又能有多少难事？”小青听后频频点头：“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接着她的语气略略哀伤起来：“可是我又舍不得你，如果天各一方，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被她这么一说，我也莫名伤感起来，那边林悦却笑了起来：“你看你又这么多愁善感，这不是还没有决定好吗？你这个样子，只像黛玉妹妹，一点都不像某人的大小姐。”说罢哈哈大笑，小青也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笑了起来，留我在原地瞠目不知所对。
又闲聊许久，却徒增伤感。挂上了电话，只见小青眼睛红红的，我知她肯定是想到了离别时的情形，想要宽慰她几句，却发现自己的心里也像有块石头压着，不禁长叹一声。这一下叹气不要紧，只见小青跟着我的叹息声，眼泪竟然簌簌而下，紧接着她一下子扑到我怀里，紧紧拥抱。我不知所措，只好也紧紧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仍是泪眼婆娑地说道：“呆子，也不知道给我拿张纸巾。”我忙抽出手来去旁边桌上拿了纸巾帮她擦拭脸颊，一边说：”小青，你别难过了，一来他们会不会离开还是个未知数，二来，不论旁人如何，我这一生一世，一定好好陪伴你，永不分开。“她的愁眉终于慢慢舒展，擦着眼角，轻声对我说：”你说的对，咱们还是买一瓶胶水的好。“我不解：”胶水？“她笑笑说：”对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要粘在一起，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