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1 / 8)
余晖渐染云层,烈火般的颜色从大漠的尽头烧了过来,整片沙域泛着惊心的红,似被鲜血浸染,男人站在沙丘上,看着面前深凹下去的沙坑,睫羽半垂掩盖了眼中的暗色。
沙坑里的沙子不是正常的黄色,没有被残阳染色,它雪一样的白,像一条大河,从男人脚下蜿蜒而出,隐入沙丘深处。
沙坑的白和丘上的鲜红两两相映,一个越发白净,一个越发秾艳。
这里曾经流动着海水,但后来水源消失,此处便干涸了,沧海桑田到了今日,已经将它淬炼成一个杀人不留痕的天然屠宰场,坑里的白不是沙,而是盐,盐下是黏沙和软泥,它与流沙不同,它像河底的淤泥一样,让人无法立足,像沼泽一样缠着猎物不放,它能困住所有侵入者,盐海更能腐蚀一切。
番族称这里为吾呼勒,是死亡的意思。(注:原型索苏斯沙漠)
男人在沙坑上站了许久,似乎被这纤尘不染的白眯了眼,身形有些晃动。
“殿下当心!”
巴日斯慌忙上前相扶,但男人却甩开了他的手,男人在沙坑边上走,闲庭信步如身处花海林绿间,丝毫不担心一失足便丧了性命,巴日斯紧跟其后,不敢有一丝怠慢。
“殿下,这里可是吾呼勒,危险呐!”
“危险?”男人笑了,他伸长了胳膊想要迎接风,风没来,却被盐海的腥咸抱了个满怀,腥味浓烈,混着残阳的余温,形成了一种让人难以接受的苦。
“我若是失了足,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男人醉了一般,说话行事越发疯癫不受控“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
男人伸手,苍白的指尖轻触余晖,感受着温暖从手中溜走,他说“它就像是阳光下的花,像山涧中的水,像一块未曾雕琢,举世难寻的美玉。”
“花有毒,水脏污,美玉是块染了颜料的石头。”
男人看着脚下蜿蜒远处的盐海,仅剩的一只眼中布满了血丝,里面翻滚着无法抑制的疯狂,男人的声音穿过沙丘,在枯树的沙沙作响中形成了撕心般的痛。
盐海无动于衷,冷漠的看着他,触目惊心的白中透着几分哂意。
男人摸着脸上的眼罩,指尖紧绷的像是要把里面的东西再次挖出来一样,他有些疲惫的对风说“你记住了,越是单纯美丽的东西越是不要碰,代价...你付不起...”
风陡的默然,似乎陷入某种沉思中。
铁甲打马赶来,在男人面前翻身下马,恭敬下跪,男人问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风焱道“戌时。”